學妹從恆春來台南開研討會,久未相聚,發現她的鳳眼在談笑間有抹揮不去的憂愁。原來她的小女兒小妞又憂鬱症發作,不願意去參加學校考試,去年辦過休學,今年則被學校直接退學,做母親的急在心裡,話卻是不能講重,唯恐女兒想不開鬧出什麼事來。她開始跟我講一些關於就醫及民間療法的經驗,邊講邊自我調侃說:「姑妄聽之就好。」
話題從中醫「祝由科」開始,說到中醫對憂鬱症的療法主張,能在大自然中練習吞吐運氣健身是其一,要與已故的冤親債主亡靈和解是其二。我聽著聽著,覺得其二實在匪夷所思。眼看學妹為小女兒傷透腦筋,便問她:「妳有沒有試著禱告?跟上帝說妳的內心傷慟。」
「我不是基督徒,這禱告不是只有基督徒才有效嗎?」她問。
這句話反映了不少人對基督教的刻板印象,以為禱告是信徒的權利。事實上,在基督的教義中,凡事藉由禱告、祈求與感謝,把內心所需要的告訴主耶穌,並沒有規定這是基督徒才有行使的權利。我對著學妹很誠懇地說:「妳試著禱告,先安定自己的心神。相信我,禱告真的很奧妙,那裡面有滿滿的恩典,我也是這樣,漸漸從憂鬱症走出來,看得到光,甚至還聽得見雲在歌唱呢。」
我回想起那段突然天暗了的日子。憂鬱第一次赫然在我心海澎湃時,西天的橙雲正穿過安寧病房的粉紅百葉窗。我斜躺在鵝黃沙發上,看著咫尺前的母親,她鼻孔插著氧氣管,好不容易稍稍安睡了;肺癌已經擴散到母親全身,我即將失去她了。暮春霞光包覆著整個安寧病房。依稀彷彿我的眼眸不斷閃過一個紫藍的亮麗影像,說不上來是什麼形體,很像夢中情人,完美而模糊;這個紫藍影像不斷跟我說:來到黑暗裡吧。
母親離世後,我的靈魂已陷落在深井底,躺在黏糊糊的泥濘中,每次掙扎要爬起,就打滑摔倒;最後連憂傷也疲憊了,只能任由黏稠的泥巴包覆全身。慢慢的,泥濘濁濁的憂傷變成了我的肌膚,我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繽紛花浪,世界只剩我的眼淚莫名其妙地撲撲不止。
我開始看精神科醫生,抗憂鬱症的藥一種接一種地吞進腹內,直到兩年半過後,連我的醫師也轉任了兩個診所,我才徹底接受憂鬱症不可能痊癒的醫學看法。這期間,我閱讀了不少憂鬱症相關書籍,喃喃自語說服自己跟憂鬱症和平相處。它自從來到我體內後,從來沒有離開過,只是有時它歇睏去了,有時它又活力四射。儘管如此,我依然備受折磨。
一直到我開始練習禱告,發現看似喃喃自語的禱詞竟然有果效。去年受洗後,我又練習跪著禱告,淨心沉浸在聖經話語中,憂鬱症竟然神奇地緩解。「真的嗎,妳是怎麼辦到的?」學妹問。
「長時間的禱告很像心靈打開逃生出口,藉由向上帝與主耶穌的呼禱,我的心會敬虔安定,彷彿沐浴在一道明光中,慢慢匯聚生命的力量。」我比了比窗外,正是晴麗陽光與朗朗白雲;「禱告也像開一扇大大的窗戶,讓我看見天堂的花采繽紛。」
學妹的一個同事先生自殺,自己與公婆撫養兩個小孩,自從她一年多前因巨大哀慟走入教會裡,「她現在已經可以跟我們一起開懷大笑了。」學妹說。相對於遠方的戰爭、屠殺、饑餓與死亡,我們還能自由地參與各種活動,在台灣,作為基督徒是非常幸福的。我們又討論了聾耳的貝多芬、瞎眼的波赫士,還有海倫凱勒的勇敢,這些能將人生缺憾還諸天地的典範,都有耶穌基督的明光與恩膏。
「所以,我先幫妳代禱,這代禱的能量也不容小看,因為愈順服聖靈的力量,神就愈會幫助我們勝過軟弱。」學妹的眉宇終於舒展了。相交多年,一直是學妹在經濟上幫助我,現在我有機會回報,只需藉著禱告,這是多麼屬天的恩賜。我拉起學妹的手,大聲唸誦腓立比書四章6~7節:「應當一無掛慮,只要凡是藉著禱告、祈求和感謝,將你們所要的告訴神,神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,必在基督耶穌裡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。」願神保守眷顧所有憂鬱症的朋友們,盼望大家早日走出那死蔭幽谷,重新站起來,聽聽雲在歌唱呢!
幸福是能夠有機會回報他人的恩,僅僅只是禱告,就可以看見光,充滿屬天的力量;就只是向上帝祈求禱告,謙卑順服,必可在基督耶穌裡榮耀,滿足一切的需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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