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招魂法會中,她情緒崩潰,淒厲地喊叫:「媽!妳怎麼可以這樣,嗚……妳這樣是在傷害我,我恨妳……」涕泗縱橫的她,內心揪成一團。她怨恨媽媽竟跳樓自殺終結病魔的摧殘,讓她成為孤兒,連最後的依靠也失去了;她悲嘆自己的命運為何如此坎坷!
她卅四歲離婚,獨自撫養兩個孩子。一路走來,若不是父母的陪伴與幫忙,那段人生低谷將會更艱辛更難過。尤其在父親因病過世後,她愈加珍惜與母親的相處。
兩年前,母親罹患糖尿病,心情極度低落,以致於憂鬱症發作,幻聽、幻覺常擾亂母親的生活。她毅然決然辭掉工作全時間陪伴母親;她極盡呵護,生活重心全放在母親身上,但沒想到,母親的病非但沒有好轉,有時甚至嚴重到眼神呆滯,好像邪靈附身一樣。於是她到處求神問佛,只要聽聞哪裡比較靈,就往哪裡跑;算命、改運、驅魔、消災……,什麼都做了,但母親的病情依舊,她精疲力盡也束手無策,絕望到幾乎要窒息。偶爾,她也會對母親發脾氣,事後又非常歉疚。
日子在無奈中緩慢地前進,憂鬱症竟悄悄地找上她。然而,巨大的打擊驟然降臨。
母親為了掙脫無止境的痛苦,那天,趁她一個不注意,竟然從居住的大廈一躍而下。
灰暗的日子並未因母親的離去而結束;沒了母親,她彷彿失去重心;漫無目標的生活使她陷入痛苦的深淵,憂鬱症更加嚴重了。
白天清醒時,整個人是被怨恨、懊惱、恐懼的負面情緒淹沒;晚上一闔上眼睛,母親最後的慘狀就縈繞在眼前,若沒有服用高劑量的安眠藥,根本無法入睡。那段日子,她怕白天的艷陽高照,也怕晚上的長夜漫漫;整個人似行屍走肉,也像在做困獸之鬥;「我痛苦到甚至想步上媽媽的後塵,就這樣跳下去!」她說。
人的盡頭,是神的起頭。有一天,她在電梯裡巧遇住同棟大廈的郭姊,郭姊誠摯地邀請她到家裡。深談之後,郭姊為她禱告,她感到心情非常平安,她說那種感覺是未曾經歷過的。那晚,她竟然不用吃安眠藥就睡著。
星期日,她應邀到教會做禮拜,當她望向講台上的十字架時,突然像觸電般,瞬間一股暖流灌頂而下,流遍全身,心中充滿安全和溫暖;她形容說,彷彿身處堅固堡壘的家中,任憑外界狂風暴雨,卻一點也不擔心害怕。長期惡霸心中的恐懼,剎時逃逸得無影無蹤!那一刻,肩膀上的重擔脫落,整個人感到無比的輕鬆。這忽然臨到的救恩,讓她驚奇不已。
接著牧師講道,一開口就說:「我知道你從小就信耶穌,只是你離開太久了,現在又回來了……」她心頭一震,「這不就是在說我嗎?」回憶從前,小時候上過教會主日學,初中也曾參加夏令營,後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,再也沒去過教會。經牧師一提醒,那種回到家的感動就更強烈了,原來因無父無母而產生的孤單感頓然消失。她很喜樂地說:「天父,我回來了!」原來,那斷線的風箏,一直在天父的眷顧中。
寒冬已盡,春天來了,她像那熱切尋找溪水的鹿一樣;積極地參加主日禮拜、查經班、禱告會,日子過得充實;弟兄姊妹的關心讓她感到非常窩心和溫暖,他們就像是上帝派來的天使。現在,她不依賴安眠藥了,朋友都說她的眼神已經沒有以前那種害怕不安的樣子。
二○○九年十一月母親驟逝,今年一月她來到教會,後來決定在四月四日復活節時受洗,有人質疑是不是太快了?她回答:「我本來想要把聖經讀熟一點才受洗,可是當我讀到『叩門的,就為你們開門!』我馬上決定受洗,主耶穌已為我開了這扇門,我要把握這個機會!」她覺得自己好像聖經中的那個浪子,「回家的感覺真棒!這次我會好好珍惜,不再離家了!」她珍惜上帝給她重新開始的機會,她祈求救恩也同樣臨到她的家庭,讓家族能全然的轉變。
最近,她向我們這群讚美操的朋友分享時,很平靜地提到她的母親跳樓身亡的事。之前,她非常避諱提母親的自殺,但此刻,她受傷的心靈已得醫治,坦然面對過去的傷口。她說:「我不再怨恨我媽媽,我知道她是愛我的,因為媽媽知道照顧病人的辛苦,不願意拖累我,才選擇這樣做!」她現在選擇以光明積極的眼光來看待所發生的一切;她甚至感謝上帝,媽媽跳下樓時,幸好沒壓到人,否則造成的傷害更大。聽她這麼一說,我心頭一震,因為那個差點被她母親壓到的人,就是我!
她母親跳樓的那個晚上,我剛好由郭姊家出來,正要踏出大廈的門口就目睹了這驚駭的一幕,當下的恐懼實在是筆墨無法形容;那晚,我親身經歷了「生死一瞬間」這句話,也深深地體會到聖經所說的:「若不是耶和華顧守城池,看守的人就枉然警醒。」
蒙上帝保守,那一夜我沒有受傷,而且竟然與她──現在於台中救恩堂聚會的邵小鳳姊妹──相遇,還親耳聽見她那灰暗的生命是如何轉變成彩色的。聖經哥林多後書五章17節:「若有人在基督裡,他就是新造的人,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。」她正是最好的明證。
像迎風再起的風箏,不堪回首的日子,已隨風飄逝在後了;風箏仍然有時高有時低,卻不必擔憂恐懼。小鳳很清楚;那再次升起的風箏,是穩穩地掌握在天父的手中;她滿懷著信心,迎向嶄新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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