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憶兒少時期,身心壓力大到令我生不如死;除了思考,我感覺不到自己活著。家庭是我最大的壓力源,每天面對父母的厭棄和兄長的暴力,加上疾病纏身,身心煎熬,不知如何存活;滿腹的怨恨不停摧殘著我的心靈。

 

在學校,我的死寂和反作用的攻擊力也讓人無法靠近,加上懼怕與人互動、少有朋友,所以我常孤單一人,獨自沉迷書堆或音樂世界。第一次讓我感到心靈悸動的小說,是瓊瑤的《煙雨濛濛》,女主角依萍的性格和對世界的反應,和我有許多相似。當時我努力止住眼眶中的淚水,告訴自己:「妳只可哀悼自己的悲慘,不可以為他人流淚。」那幾年,我幾乎不曾掉淚;因為我訓練自己絕情無義,以因應這個對我不公的家庭和世界。

 

透過幾次特殊的經驗,我知道不只有眼睛所見的世界,也隱約覺知有神的存在,但我仍不想尋求神,因為那時不知道神是一位樂意白白賜下恩典的神;加上自小被媽媽逼著去教會,多年來只換來對教會教導感到作嘔。當時我認為,只有騙子和笨蛋才會相信有神,因為我在家中感受不到愛,在教會只看到虛假。

 

直到有一天,在教會巧遇大學放暑假返家的一位姊妹,她是牧師的女兒,當時的我不知為何,一見到她就開始抱怨起家中的種種,我想我的仇恨意識讓她感受到了。她說要為我禱告,我沒有拒絕。禱告中,我一直睜著眼睛看她,沒有聽她的禱告內容,但我見她涕淚縱橫,忽然心裡軟化下來,默默禱告了一句:「你若是真神,就救我脫離這一切。」

 

為了「報答」這位姊妹的關心,我主動向牧師說要受洗。受洗前,牧師告訴我:「我問妳什麼,妳都說好就可以了。」於是我在眾人面前,聽著牧師宣讀我自己都聽不懂的受洗誓詞,機械式地回答數個「是」。之後開始固定參加教會禮拜,行禮如儀。每逢講道,聽不懂便打瞌睡。在家中,禱告也睡,讀經也不甚明白,完全無法讀下去。即使自修空中福音課程,也沒有任何用處,就這樣渾渾噩噩度過兩年的教會生活。

 

為了脫離煉獄般的生活,我離家北上半工半讀,偶然之下,來到一間以大專生為主的教會。在這裡我發現「愛」,吸引我每會必到。我努力在其中找尋「愛的源頭」,終於發現愛的源頭就是有神在其中;也才明白,原來神不是某些哲學家筆下那冷漠的創造者,祂不曾停止慈愛和呼喚;在患難中、在傷心時、在罪裡,神不曾遠離。

 

但在教會裡,大家以為我信主兩年了,應該是個成熟的基督徒,殊不知我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信什麼。一向鐵齒的我,怎麼也想不通「信仰神」是怎麼一回事,縱使我努力學習他人的虔誠樣式,也無效。直到某日起床後,在浴室一邊梳洗時,我向神說:「我投降了!我停止再用理性去了解你,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!我只想單純地相信你。」那一刻,有個溫柔的聲音彷彿從靈魂深處傳來,對我說話、向我顯明──祂真的存在!等待我真正放下自己,和祂交流。

 

後來,我開始渴慕神,每天至少讀數小時的聖經,而且終於明白上帝的話了!聖靈親自帶領、教導我,禱告時,我不再不知所云地睡著;生活上,所見所聞都有了不同的感受和領悟。神的話常在我心,等公車時、行走時,我的口吟唱詩歌、背誦經文、祈禱感恩。平安和喜樂開始充滿我,也使我內心的饒恕種籽開始萌芽。弟兄姊妹發現我的改變,有人告訴我:「以前妳剛來時,我都不敢和妳說話。」也有人說:「以前妳的眼神好冷。」

 

但不是信了神,人生就會凡事順利,生命的課題開始考驗著我。二十歲,應該是個成熟的人了,但事實上,在與人的互動上,我卻像個孩子,不知分寸。我的不成熟在教會中顯露無遺,身邊的人無法理解我,我也從未努力讓他人了解,因此遭到責難與批評。我無法為自己解釋,也不知道別人為何負面看待我,然而,那時神安排一位姊妹天天陪伴我,成為我的屬靈伙伴;每日靈修時,我流著委屈和交雜著被神安慰的淚水。

 

至今,我不斷學習饒恕與被饒恕,我知道我仍在神的管教和醫治中。也許我尚未得到那些我在乎的人的理解和接納,但我感謝神讓我親近祂,改變我的生命,脫離仇恨的綑綁。

 

神使用愚拙的我,也使用我特殊的個性和經驗,讓我幫助一些心靈受傷的人;我教育許多孩童認識真理,對貧苦者施予援手;我為神而唱,也為神而寫。這全部都是出於神的恩典!否則靠我自己,實在不能做什麼,就連「相信」這件事,都是神自己做在我身上的,真是奇異恩典!

 

我信,但我信不足!求神幫助,因我確信加拉太書二章20節:「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自己,而是基督在我生命裡活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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