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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生在一個宗教信仰很亂的家庭。為什麼用「很亂」來形容?因為我有一個虔誠的道教爸爸、一個皈依佛祖的媽媽,還有推崇一貫道的姑姑,家裡更有從阿公時代流傳下來的姓名學、卜卦、收驚等宗教儀式。家人各拜各的、各信各的,毫無衝突。然而,我卻是個無神論者,這點讓家人很擔心,因為媽媽說,沒有信仰,心就不會安定。

 

記得國小時,放學途中有人發了一本橘色的小書給我,封面印了兩個金色的字「聖經」;向來愛看書的我,一拿到就興奮地打開,看到創世記覺得很有趣。但一回到家,媽媽看到就說:「妳怎麼拿那種書?拿去丟掉!」當時我不懂平時要我們多看書的媽媽,為什麼這時會要我把這本書丟掉?我只好把書藏在抽屜裡,也好長一段時間沒再接觸過基督教。

 

然而,高中的一句玩笑話:「我要嫁給基督徒!」沒想到成了真。認識先生時,壓根不知道他生長在基督教家庭,即使後來知道了,也不覺得這對我的未來有什麼影響。只記得,同學與同事們好羨慕我們在教會裡舉行的結婚禮拜,因為就跟電影演得一樣神聖浪漫。

 

結婚後跟先生到新平長老教會做禮拜,但第一次真的傻眼了!牧師以很標準且傳統的台語講道,讓台語不是很「輪轉」的我,很吃力的聽著,但怎麼聽就是聽不懂。一次、兩次後覺得不耐煩,加上後來懷孕坐不住,我便開始找理由想藉口逃避。但婆婆很有耐心的督促我們要按時做禮拜,並且常常跟我們說:「要依靠上帝!」在娘家個性較叛逆的我,一直覺得信仰是個人的自由,加上過去從沒被勉強過,所以便不想強迫自己去適應夫家的信仰;婆婆的提醒聽慣了,但我一點也不以為意。

 

二○○七年五月,爸爸過世,那段時間我很痛苦,因為不知道爸爸去了哪裡?他是虔誠的道教徒,生前都是他在幫人家處理婚喪禮俗,現在他走了,誰來告訴我他去哪裡了?爸爸離世後,整個家族的人只有我一直夢到他,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真實;有時是抱著我、牽著我的手,或是和我聊著天,就這樣持續了兩年。

 

去年五月,先生和小孩要一起受洗,雖然對信仰不甚了解,但我也想跟著受洗。受洗日前一個禮拜,我跟娘家的媽媽說這件事,媽媽說:「妳爸如果還在,他一定會很生氣!」接著又說:「我死後誰來拜我!」當下,我答不出來。

 

受洗前一晚,我又夢到爸爸,他打開家門大聲地說:「是誰說要受洗的?」我笑著說:「是我。」剎那間,爸爸原本嚴肅的神情轉為笑臉,那是我最後一次夢到他。

 

因為夢裡爸爸的笑容,我便跟媽媽說,如果爸爸還在,他應該會同意我受洗的事。但媽媽沒有任何回應,我也不敢再說下去。

 

隔天,我看著先生和小孩接受洗禮,等到禮拜結束,媽媽才跟我說,她去找了會算命的朋友,那人跟她說:「妳女兒要洗禮,這是一件很好的事,因為有信仰的人,心中才會安定,才會有依靠。」可是為時已晚,我已經錯過洗禮了。

 

雖然對基督信仰沒有很強烈的感動,但有件事一直讓我感到納悶,為什麼婆婆會如此虔誠?所以有時我也會學婆婆禱告,幾次工作上遇到困難,我就向上帝禱告,然而卻常把得到的應許當作是巧合。

 

隔了不久,小兒子在家中受傷,額頭撞破了一個洞,鮮血直流;正在洗澡的我,顧不得身體未擦乾便穿上衣服,跟先生匆忙抱著小孩往醫院衝;當下只聽到婆婆一直對小兒子呼喊:「上帝救我!」

 

到了醫院,先生陪孩子進手術室,我一個人辦完手續在急診室等待,安靜下來時,才發現自己一直發抖,不知道是因為害怕,還是身體沒擦乾而發抖。當時,我只想到有一個人可以求、可以說話,我便開始禱告,祈求上帝讓我的孩子能平平安安、能不要痛……。

 

當孩子從手術室出來時,是笑著的,我緊緊抱著他,他說不會痛,勇敢地連一滴眼淚也沒掉;我問他會怕嗎?有誰保護你?是爸爸嗎?兒子說:「不是爸爸,是上帝保護我!」聽到兒子的話,我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。

 

這件事讓我體會禱告以及信仰安定人心的力量。當教會公布今年4月4日要舉行洗禮儀式時,我便渴望報名參加,只是擔心爸爸往生三年後還有傳統的祭儀要做,但弟弟聽到我想接受洗禮、成為基督徒時,就說三年的儀式早就做完了,才讓我放下心中的大石頭。

 

受洗的日子對我別具意義,因為這一天是先生的生日,也是婆婆最辛苦的一天,因為如果沒有婆婆,我就不可能認識上帝;如果沒有婆婆每次「嘮叨的叮嚀」,我也不會接受這份信仰。現在我可以很大聲地告訴別人,我是基督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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